122.赐婚

试试大晋江刚上马的系统

所以好好深敬许廷颢,因为这个爹爹神经触觉简直好比蚂蚁的小胡须,灵巧而敏锐,从好好身上发掘出他喜欢的,甚至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各色优点。比如,他知道好好很喜欢的小动物,狗啊,猫啊,然而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和情绪让它们死于非命。所以,他送给好好一对宠物,一只刺猬,一只穿山甲。一个免揉,一个抗砸,在它们终于成功活过一个月后,热情的鼓励她:“看,神灵赐给你的大千世界。”

比如,很多人骂好好四肢发达没有大脑,就是根棒槌。好好暗自神伤,羡慕得看着许廷颢,表示自己需要一点焉坏焉坏的智慧,但许廷颢告诉她:“智永远服务于力,有力的绝对优势,智就显得多余。智谋的频繁使用,恰恰是因为己方底子不厚。老天爷对人类用智谋吗?他只要地震或者洪水就够了。”好好深受鼓舞,于是她见天地震,偶尔洪水,迅速成了上京杠把子,从此世界一片歌舞升平。许廷颢拉着她手,指着那些又敬又惧的人,笑道:“现在,你可以做个仁慈的天神了。”www.djycu.com 黄瓜小说网

再比如他知道好好好色,若是一般人都会觉得她寡廉鲜耻,不懂礼仪。她从七岁就偏爱俊俏美貌的小哥哥,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。但许廷颢却说:“美,是一种财富。大家都想占有。你只是很诚实罢了。”好好醍醐灌顶,深以为然,窥镜而自视,表示自己一定会永远的,牢牢的占有自己。“唯一遗憾的是,爹爹要找娘,你要被娘亲占有。我是乖宝宝,不能跟娘抢。”好好抚着自己还未发育的胸感慨,许廷颢为此沉默良久。

没有爹爹的世界,是多么的无聊!好好一声长叹,现在的爹还是个宝宝。等他有趣起来,至少还需要十五年。多么令人惆怅!

而现在还不够有趣的许廷颢,正盘腿坐在奶奶怀里,大长公主拉着他的手看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“摔到了,安荣公主给我涂了药。”

大长公主有点意外,但随即笑了笑:“女孩子懂事的早些。”

许廷颢想了想道:“那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听到云姐姐在生气,婶娘也骂表哥野猴子不懂事。”

“勇毅侯府那二郎?”大长公主呵呵一笑:“是他们表兄妹一起吃饭,云丫头觉得那酸辣鱼味道好,下饭,不知不觉吃了三碗。那赵二就说,你一个姑娘这么能吃?把云丫头给窘的,回来就哭了。”

许廷颢更诧异:“能吃不是好事吗?”他每次多吃两口饭,奶奶都会奖励他一颗奶球。

大长公主慈爱得摸着孙儿的头:“女孩子觉得显蠢相,尤其比同桌的男孩吃得还多,会尴尬。”

“哦……”许廷颢显然还是不太懂。

能吃的女孩子,世界上当然不止一个。

“这个红烧肉汤汁不够香浓”好好一边用象牙筷搅动着米粒,一边把肉汤淋到饭上。景福宫以前没有私厨,大冬天的,菜放在挑盒里提过来就变得温吞吞,搁置的稍微久一点,甚至油脂都变白了。可如今有了小厨房,怎么不觉得食物有变美味呢?

采菊在一边伺候她用餐,把红焖小羊排放进她碟子里,闻言便道:“公主,下次我跟掌勺说一声,把肉汤滚的浓一些?”好好看了她一眼,不说话。以前的安荣公主一心要走清新脱俗路线,吃饭也少油少盐多素,恨不得餐风饮露。爱用的,比如清汤玉白菜,面筋炒口蘑,五香豆腐丝小芹菜,开花茄子之类。而好好,却是无肉不欢。

人性本就容易怠惰,偷奸耍滑更是常态,因为其他的菜都是摆出来装样子,所以下面的人就开始应付,指不定那一碟火腿豆芽拼盘就是昨天收下去,今天又刷了一道明油重新摆上来。她皱皱眉头,说道:“我们景福宫的大姑姑忒耍滑了。”

许廷颢说过,事必躬亲的人,最多只是勤奋,用对了人就可以垂拱而治。所以,好好直击问题核心。难道要她去跟厨娘争论吗?这就是麽麽的分内事。

折梅听她如此说,倒很是惊讶,景福宫的负责人是贤妃的奶娘归麽麽,公主与她向来极为信任和亲厚。高丽布,衣素缎,杭绸之类没少赏给她。平日行事,也常问她拿主意。一般宫女惧其威势,往往敢怒不敢言。连她和采菊这俩一等贴身,也不敢随便议论。但今日,公主竟然直接表示了不满?

她和采菊面面相觑,互相交换了个眼神。

说来也巧,好好用多了重口菜肴,夜间口渴,要人倒茶,这刚醒,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,有人压低了声音讲话。

“折梅姑娘,你也太操心,我奶了贤妃娘娘,又奶了公主,一辈子奉献给了两位主子,难道我会起什么坏心,谋害两位不成?”这个声音有点苍老。

“麽麽,您不要太过分了。公主年纪虽小,心里却通透,并没有那么好糊弄。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能把锁还回来?”好好听出这是折梅的声音,顿时人就清醒了,六公主的玉锁,不是说自己不愿意戴,所以收着了吗?

采菊的嗓门向来粗些,她话语中激愤可见:“麽麽,您最近可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。往日里,公主的什物,她厌弃的,懒怠看的,你拿走了也就算了。可现在你厨下的份例都要克扣,公主该有一两核桃仁二两松仁四两枸杞子五两的干枣,上次做了八珍玉带酥,说味道好。剩下的就收着了,现在呢?一点都没了,公主若再想起来要吃,那怎么办?我们倒要费劲巴拉替您圆谎!”

归麽麽本是面有愧色,听采菊说得如此不客气,当即老怒上脸,压低着声音,闷沉沉的道:“我所受用,也都是受用奶大的两个主子的。管你什么事?吵到公主面前,你试试看,公主护着我,还是护着你!娘娘当初生产完遇上血崩,皇帝又不看顾,若非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寻人寻药,宫里可就没贤妃了。咱们小公主,刚出生百日咳,我嘴对了嘴给她吸痰,否则她还能有小命?公主心底单纯又仁孝,你们不吹风,她哪里计较这些琐碎物件?”

纯,是蠢吧?还仁孝,明明是你挟恩自大。好好抓紧了身下锦绣牡丹方巾褥。

采菊也急了:“知道您老功劳大,娘娘公主都把您当长辈敬着,可这一码归一码!您老也别难为我们呀。”

只要贤妃和安荣不开口,在景福宫归麽麽就是大拇哥儿,讲出这话,俩丫头额上都紧张的冒了汗。归麽麽也赔笑道:“是是是,姑娘说的我尽知,就是我这儿暂时错不开手,只拿公主一根簪子,殿下年纪小,鬟都未梳,用不到,也不会注意。等我赚了,立即还回来。好姑娘,难道你看着老婆子我急死吗?”

折梅连连叹气,一边叮嘱最后一次了,一边去开箱柜。采菊直爽,立即拉住了她:“你说多少回最后一次了?眼瞧着公主一日日大了,娘娘也今非昔比,那么多人盯着,我们一个不小心就招来灾祸。”

归麽麽横行这么久,还是头一次遭到如此坚定的拒绝,当场就放下了脸:“小蹄子!红了你了!跟在一品公主身边跟半个主子一样,如今,连我都敢给脸色看了?”

采菊应声道:“不是我胆大包天冷待麽麽,实在是不敢欺瞒主子!”

“哼?”归麽麽冷笑:“不欺瞒?不欺瞒你房里那男子物件是怎么回事?”

“你?”采菊顿时煞白了脸,连折梅都吓到了,回头看她,面色惊疑不定。室内气氛顿时凝重的好比注了水银。

“咳咳”关键时刻,红胭脂纱罗帐里,忽然响起两声咳嗽,紧接着,一个芙蓉缎玉底枕头直直砸了出来。咚得一声,归麽麽应声而叫,捂住眼睛。再放下,那里左眼框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。

折梅和采菊都吓了一跳:公主丢得未免也太准了点?

好好散着一窝青丝拉着青缎竹叶小睡袍坐起来,眼神清明,毫无睡意,眼波也凛冽如冬日水。“大晚上的,你们真是好热闹。”

藕块和豆腐皮裹得素排骨,油条皮和香菇丁裹得素鸭,五菌豆腐汤,松子酥油饼。老太妃这里迅速摆开了早膳,她自己坐,俩小孩单独一张圆角赤松小炕桌。

贤妃一早过来给长辈请安,看上去恭敬孝顺,但老人家瞧她眼里有些红丝,便知还是牵挂女儿,一夜没睡好。也难怪她,本就把女儿视若珍宝,又劫后余生,正是惊弓时候,哪里舍得离了眼皮半点。遂笑道:“不必这么客气,来一道吃了吧。”

贤妃忙道不敢,要挽起了袖子,伺候用膳,却被明珠强压着坐过来,贤妃再四推辞,才欠着身子挨边坐了,举著只略动眼前两碟菜。老太妃观其言语行事,心道果然小门小户出身,举止过于忸怩畏缩了些。不过后宫里熬人,你拉我踩,到今天没失了本心,已十分难得。

“肉啊肉,我想吃肉”佛门清净地,产生这念头简直大不敬,奈何好好肉食动物出身,如今陪着贤妃娘娘斋戒了三天,早已心痒难耐。这豆腐干混合花生米的假肉,就好比,好比,好好寻思半天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比喻,一抬头看到爹宝宝正安静的吃枣仁糯米粥,灵感一闪:啊,就好比许廷颢和他为自己找的那一批美男。虽然色香味都不觉得有太大区别,但吃起来总少点感觉。

许廷颢察觉到好好的视线,猛一抬头就看到她双目炯炯,全然不知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道货真价实的红烧肉。“怎么了?”他摸摸脸,难道米粒粘上去了?

“没事。”好好颓然低头,为自己方才的念头深深愧疚,竟然把爹想成肉,这是何等大不敬!

许廷颢回头看奶奶,老太妃已停箸,在用人参茶,他便搁了筷子,亲自递杯子过去,又从明珠手里接帕子拿给好好。

……这是不让吃了?好好放下筷子,心道果然是大长公主出身,又当了这么久王府女主人,虽说和气温柔,但规矩也大的很。然后许廷颢就指指她领口,比了个口型:“这里。”

……好好从红绫小袄的芭蕉领里拿出一片蘑菇。难怪刚才贤妃不住往这边看,她还以为贤妃爱这小桌上的菜呢。

折梅赶紧把帕子接过去,她站在背后,并未发现,这下为自己没能维护公主形象而深深愧疚。

好好却丝毫不当回事。当初她进王府才四岁,学不会那纤巧的端碗手势,也曾把粥饭洒到许廷颢身上。他很好脾气,既不嘲笑也不生气,这般纵容下,好好不知不觉就有些厚脸皮了。

现在他也在安静的咀嚼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好教养。

这么一想,她愈发觉得跟那原阿六做交易很划算,毕竟爹宝宝这种人可遇不可求。随便换个赵二,刘四,她岂不是被嘲笑的很惨?要是温如玉呢?好好脑海里不自觉冒出那个容色美艳的小哥哥,呃……他要是敢,那本姑娘就休了他再换一个。

好好心情大好,折梅却只当她化尴尬为食欲,怒吃两碗饭。心里想着幸好没吃三碗,要不然她撒的谎就穿帮了。

好好总是跟贤妃一起吃饭,亲亲热热,现在这周围静的好比坟墓,还真是有点不习惯。

她记得当初许廷颢也不强迫她食不言?又不含着东西说话,喷的到处都是。

这么想着,她夹了一块糖醋藕片给爹宝宝:“这个很脆。不像一般的,经冬了就糯了。”印象里许廷颢是爱吃甜食的,比如不动声色,若无其事的跟她抢食为天的蝴蝶酥。

贤妃立即扭头,撮眉挤眼的打暗号,阿六以前爱摆谱排场也大,规矩没得挑,这被熊拍了以后,解放自我,能说能笑,倒像个真正的小孩,贤妃欢喜,也不去管。却不料景福宫自在惯了,今日就出事。夹菜,你至少用公筷嘛。

早听说老太妃治家严瑾,北靖王府规矩重。老人果然看了过来,又瞧瞧贤妃,笑道:“小孩子家,和和气气,爱笑爱闹是好事。你无须这么担忧。我也不是那种刻板的。人前不少礼数,人后怎么自在怎么来。”

老人眸光有些怅然,当初她也是活泼任性的,只是驸马去的早,儿子又早逝,不得不把规矩重整起来,免得被人小瞧了去。她看看孙儿,他笑容甜甜,眼睛亮亮,显出些鲜活的俏皮,顿时心里一阵柔软。许廷颢太懂事了,被她养得小大人似的,难得出现点孩气。果然,小孩子还是得跟小孩子多处。

于是,用餐完毕,她留了贤妃说话,却叫两个小孩去玩,全当消食。好好自然乐意,跟许廷颢拿了小网兜,桂枝银钩的小吊杆到河边去钓鱼。后山水里飘出几片桃花,有肥大的鳜鱼打着花儿在水里游。

水清浅,佛门清净地,鱼也自在惯了,看上去傻头傻脑,并不激灵,然而好好连着试了两次都不成功反而溅了一身的水。许廷颢倒很有耐心,把饵挂在勾上,鱼竿卡在石头缝里,自己又去捉蝗虫,小家伙下手倒挺准,连扑两次便拿到了绿油油明晃晃的一只,头尾一挤,顶开它的背壳,用狗尾巴草串起来。

“这大蚂蚱叫登老山。”许廷颢得意的举给好好看,好像什么了不得的宝贝。

她当初总捉各种虫子,到金尊玉贵的许廷颢面前炫耀自己“渊博的学识”,今天倒被反炫耀了一把。于是弯腰摸摸他脸蛋:“你怎么认得这个?”

若是一般的草虫,蝈蝈知了之流,那可能是从摆件或装饰上认的,她记得许廷颢有个匣子,里头蟾蜍黄鳝猫狗镰刀螳螂都有,美玉雕琢,造型精致。这鲜活的野物,还能认出来,就有点意外了。

“我师傅教我的。”

“教你拳脚的师傅吗?”好好随手又扯下几根草梗,编成一个小笼子,把蚂蚱放进去。

“嗯。”许廷颢满脸自豪:“师傅好厉害,能徒手破开三块砖。”

开山掌?好好得意的昂起头:“那算不了什么,我也能?”

真哒?许廷颢双眼大亮,回身找了块蹴鞠大的石头,费劲巴拉的搬过来,满怀期待的看着她:“劈给我看。”

“……呀,你的鱼上钩了。”好好转身就跑,呜啦啦笑着,把鱼竿举起来:“你看你看,好大一条鱼。”

开玩笑,就阿六这身体,还劈石头,劈根甘蔗都够呛。

许廷颢揉揉鼻子,跟过去,拉住好好衣袖:“好姐姐,你劈给看看嘛。”

好好一个踉跄差点掉水里,面白唇抖,如遭雷劈:“你叫我什么?”

“姐姐呀。”许廷颢昂头看着她,有点委屈的道:“不可以吗?”

“不可以!”好好坚决摇头,把他的手从衣袖上拽下去,这辈分错的,你是我爹,随便乱叫,我可是要遭天谴的。

“哦。”许廷颢有点失落,可怜巴巴的皱着小脸,好比霜打的小白菜:“安荣殿下。”

不要对我撒娇啊,好好看着那萌哒哒的脸,内心狂吼,你这是犯规犯规!“你可以叫我好好呀,我说过了,好好。”

交换过名字了,然而并没有什么用。如今她是正儿八经一品公主,连皇帝都称封号,表示爱重,许廷颢年纪虽小,却分得清君臣之礼,知道这名字他不能叫。而好好,再给她吃二两熊胆,她也不敢对着爹喊颢颢。这叫什么事?

好好其实不大擅长哄小孩,一边鼓舞着拿鱼叉去捉鱼,一边偷眼看许廷颢,他还蹲在草地里,拿着一根草梗画圈圈。

……要不要这么失落?好好后知后觉,爹宝宝好像太黏她了。大约是北靖王府没有别的姊妹,也没有别的小孩,有个许紫云,又去不到一处,所以太寂寞。

“等我捉鱼给你哦,你不要难过了嘛。不让你叫姐姐呢,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听起来没你年轻。”好好一脸认真的解释:“你看,我比你大三岁。等到将来,你二十七,我三十。大家就会说,哎,瞧那小伙子,风华正茂青年才俊,但到了我就是,瞅瞅那年过三旬的老女人。我可不开心。你叫我姐姐,可不是提醒大家我比你老吗?”

“这样啊?”爹宝宝恍然大悟。“好像是这个样子哦。”今年才七八岁,就考虑到那么长远去了,安荣果然好棒。

好好这才松了口气,擦掉额头上冷汗:总算忽悠过去了。

这一走神,刚钓上来的鱼,扭动几下,挣脱了鱼钩,噗通一声,又掉进了河里,飞快的游远。好好拍手跺脚的遗憾:“跑了跑了!”

话音刚落,嘭的一声,金光一闪,激起二尺高的水花,再低头看,那鱼儿已翻着肚子浮出了水面。有人正好整以暇的把弹弓重新插回腰间,对她做个“请”的手势。一身梅红圆领盘螭绸袍,墨带束腰,英武模样。赵凤仪?

好好抹掉自己的一脸水,“……你真是不专业。”

刚表现了一番,自我感觉良好的赵凤仪顿时僵住了。

好好讪讪的收回了手。好嘛,不摸就不摸。那里没有月牙刺青。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,像松了口气,又像是遗憾。

耿叔穿好了衣服。他显然很不高兴。这不高兴直接体现在了对许廷颢的教育上,今天的练武教学,意外繁重,好好在一边看得眼皮直跳,感觉爹宝宝在被虐待。每一拳挥出要调动全身的力量,

这样其实很累,才五下就已经脊背出汗,一直坚持到二十下,爹宝宝就靠在了栏杆上。再换另一只手,继续二十下,好好心道耿叔倒是正直,一点没有藏私,爹宝宝看起来力量不大,但发力的方式和套路都是对的。

好好在一边瞪大眼睛观看,耿叔也不介意,因为没有内家功辅助,只会几个动作是没有用的。就是他看这个小姑娘双眼亮亮表情认真,心里有点奇怪:“你看得懂吗?”

好好当即给他来了一招黑虎掏心。

……耿叔从地上坐起,拍拍胸口的衣服,心道头一次看到黑虎掏心用脚使的。许廷颢小脸发白,轻轻咬着嘴唇还在扎马步,好好看他眼神有点涣散,小心翼翼问耿叔:“小王爷是不是要晕过去了。”

耿叔叼着狗尾巴草看看许廷颢又看看她,奸诈一笑:“有你在,他不会晕的。”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突破极限。好好恍然大悟,男人好面子啊,多小的都一样。

她转身就走。

耿叔:……

啪。许廷颢摔在了地上,耿叔认命的把小孩抱起来做按摩,心里再次沸腾一锅岩浆:按照你这刁蛮公主的路数,不是应该站在这里,看到他坚持不住求饶为止吗?你心疼个什么劲!闲着没事干,乱当温柔大姐姐!

好好刚走出练武场,过了垂花门就听到春苑里传出一声尖叫:“啊——”飞鸟惊雀众人仰望。这是许紫云的声音?好好大惊,在自家院子里还能遇到什么危险?

“云姑娘。”好好刚走进去,就被许紫云差点撞飞,她抱住好好揉了揉摇了又摇:“我瘦了瘦了!我的裤子小了两个码!”

好好被摇成羊旋风里的一片鸡毛,终于按住了得意的要上天的许紫云:“恭喜恭喜,祝贺祝贺,要不要来根撒哈拉烤羊腿庆祝一下。”

许紫云用圆圆的脸蛋挤出了一个颇为娇俏的笑:“您不用诱惑我,如今我已改了。再不胡吃海塞。”

好好眨眨眼睛,欣慰的拍拍她肩膀:“我敬你是条好汉!”然后自己就去胡吃海塞。

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王府,赵夫人简直激动到粉泪纵横,抱着闺女就是一顿猛亲:“我云云真棒,等你爹爹回来了,一定要美瞎他的老眼,整日里说东家女如何俊,西家女如何美,还说勇毅侯府赵雀眉好看,她就是有二两学问,哪里真俊俏了?还是云云你,继承了娘的好血脉,定然是顶顶俊俏的美人。来来来,看看娘给你裁得衣裳。”

赵夫人对自己的姿色也相当自信,除了堂妹赵容妃,自信不输任何一个。但是闺女瘦身有望,赵夫人兴奋过头,恍惚间看到了超越堂妹的希望:毕竟我女儿只会长大,而你却只会变老。

打开柜子,娇纱玫瑰绣留仙裙,杭绸遍地金富贵撒脚裙,洇露罗纯色锁边绒烟裙,碧玉色暗银花束腰裙……她拉着闺女来回摆弄:“我一直都捉摸你有穿上这些漂亮衣服,被我好好打扮的那一天!”许紫云也兴奋,仿佛已经想象到那些华服穿在身上的情形。“女孩子果然还得穿裙子啊”,赵夫人如此感慨。

好好在一边啃麻辣牛肉片,摸摸腿上的梅红金如意墨云裤,心道:我果然是条汉子。

老王妃也喜出望外,她马上派宝珠送了一条如意绦过来,坠明珠,点玉花,翠绿色绣黄莺儿,淡淡发幽香。“这是茜香国进贡的,整个上京,连上后宫主子算上,也没几条。老王妃说了,等大小姐再瘦上三寸就可以系上了。”

赵夫人忙躬身领受,说晚上带丫头去谢恩。她虽然出身勇毅侯府,但生父并不显赫,嫁给王府二爷,又不是亲生的。婆母来头就那么大。她原本心里只怵,但进了王府却发现夫君厚道,婆母和气,生活竟是顺心如意,强胜过堂妹在后宫争宠夺爱。就拿云丫头来说,老王妃可从未亏待她,样样都是按照亲孙女的份例来。

茜香国?那不是跟安荣公主那天丢掉的手帕来自同一个地方?许紫云下意识的回头看好好,却发现好好又在吃椒盐小鱼干:为了你的曼妙身材,肥肉我替你长了。

她看着许紫云眼中的亮光,心道还是老王妃精明,为了漂亮的鸾绦,这云姑母也会再瘦十斤。这绦真漂亮,怕是没有女孩不动心。

她又低头看看自己,又看看轻曼的绦,想想了一番骑在马上被它缠住马脖子的场景,嗤得一笑:我果然算不得女孩。她选骑马。

许紫云小心翼翼的把绦珍藏,又凑到好好身边:“安荣殿下,你不怕发胖吗?”

好好拍拍胸口扬天大笑:“不怕不怕”胖了也不是胖我的。至于阿六,她的魂早不知道飞哪了,怎么会在意这个?

自此王府气氛更欢乐了。许紫云愈发刻苦减肥,王府里每天都能看到她挥汗奔跑的身影。爹宝宝更加努力学习,上午背书写字,下午练武骑射。好好两头鼓劲,不管是打架练手还是减肥运动都热情参与。老王妃捧着香茶,看着孙儿被安荣公主第十次按翻在地上,笑着跟明珠打趣:“这么闹下去,小王爷应该很快就长高了。”

明珠看看庭院里猖狂大笑的好好,莫名为小主子捏了把汗:总是被压倒,这样真的没问题嘛?

好好把爹宝宝拉起来,拿手帕给他把额头上的汗擦掉,恍惚发现许廷颢又高了点。原本她要高一个头的,现在变成了半个头。

“安荣殿下。小王爷?”赵夫人在练武场边招手:“赵二爷来了,就在春苑呢。”

赵凤仪?好好有些愣怔,他跟许廷颢和许紫云的关系都没有那么好,今儿怎么想起串门了?不年不节的,也没谁要过寿。

许廷颢看看好好,拉着手跟她一起去,明珠在后面喊:“小王爷,您不换身衣裳吗?”

“不换,表哥又不是外人。”

明珠有点差异,什么时候你们表兄弟感情这么好了?

一身黑红二色云头纹如意箭袖,西番莲攒花腰带,脚上粉底墨缎靴,刀眉隆鼻,檀木明珠冠。好好一眼看到了他束发的造型,笑道:“哟,赵世子,你这是要搏击云天去了。”世家大族的孩子十四五就戴冠的不算少,尤其勇毅侯府长子病弱,他更是被格外器重。不过,这个人应该才十二三吧?

赵凤仪眼前一亮,安荣公主穿着朱红色骑马服,明黄腰带,黑缎小靴子,头上简单的抓着香菇髻,缀着明珠金环,面颊红润,如朝阳下的玫瑰,眼睛笑眯眯的格外明亮。年纪尚幼,身量未足,但上京这么多姑娘,如此打扮还能美得叫人眼前一亮的,可是不多。

然后他注意到了许廷颢,小王爷竟然跟她穿的是同样款式的衣服,而且同样是颊上嫩红,额上微汗。俩人这是刚在一起玩耍吗?

对啊,安荣公主已经逗留王府许久了。他进宫的时候就听说了,皇帝也不介意,还说叫她好好孝顺皇姑。他们朝夕相处,也有两个多月了吧?赵凤仪莫名有点难受,仿佛喜欢的东西被夺走了,明明六公主以前都是他的伙伴。

“我这里有几颗樱桃。”他指指案上一个小篮子。大红灯笼樱桃,红如宝石,衬着绿叶分外漂亮。水灵灵的,诱人垂涎。这个季节,还能有这么名贵的樱桃,好好心道这赵世子在后宫有面子,果然是真的。毕竟景福宫也才分到一小碟子,其他的人,看都看不到。

好好先给许廷颢喂了一颗,又给自己吃。蜜汁似的,果然很棒。

“重华宫太后赏的,我又不爱吃甜的,所以拿过来给小孩子尝尝。”

明明只比我大两岁,用这种口吻说话真的好吗?

许廷颢看看他又看看好好,搓了一把送给许紫云:“云姐姐,其实表哥来跟你道歉,又不好意思开口吧。”

满室人的视线立即扫了过去,尤其姑母赵夫人,仿佛要用眼神把他烧出两个洞。当初闺女哭成那样她心都碎了。

赵凤仪强撑的沉稳气度顿时脱形,又成了无知少年,他尴尬的咧着嘴笑,看着果然匀称了些的许紫云:“瘦了就好,瘦了就好……”

这话说得像我爹?许紫云眼中升起了两团火。可怜的赵凤仪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,急忙摆手:“我的意思是你瘦了还挺好看的……”

他识趣的闭了嘴,因为姑母已经去摸鸡毛掸子了。当着我的面,就敢调戏我闺女?赵夫人很不满。

阿六也是有了好机遇而已,怎见得我就比她差呢?想到今日皇帝申斥,太后偏向,她再也忍不住,手帕捂了脸,一转身扑在紫罗兰锦褥堆里哭了起来。

她这一哭,旁边刚出生的妹妹被惊动了,也哇哇哭了起来。王昭仪拢着头发走出来,先抱了小的轻轻拍着,哼着歌儿哄。四公主更心酸了:如今有了妹妹,连母亲心都偏了。

我明明认真读书,自己凭实力进浣花阁,比安荣那个走后门的强多了。我也懂规矩有孝心,太后得个伤寒,我也日日早起请安。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?

知女莫若母,王昭仪虽然没去太后宫里,但叫了亲随丫鬟一问,就知道四公主为何委屈。她轻轻叹息一声,抱着孩子在四公主身边坐下,一手抚上她哭得直抖的肩膀:“阿四,你是金枝玉叶,又标致有学问,将来自会有你一个结果,你非要跟阿六争什么?她命里这段福缘,整个大夏绝无仅有,你要老跟她比,岂不是要活活气死?看看守寡的三公主,再看看病秧子五公主,难道你不是有福的?”

四公主抽抽搭搭的道:“父皇和皇祖母,他们都偏心阿六。”

王昭仪把襁褓放下,把女儿搬过身子认真看着她:“阿四,你还是没有被点醒。陛下为何不悦?因为你今天的作为,不仅仅是在争宠,更像在幸灾乐祸。嫌疑人是安荣,倒霉的却是太后,你那么乐让太后心里怎么想?而对陛下来说,你这行为倒像是巴着他心爱的女儿被惩罚,他又怎么会高兴?”

四公主仿佛明悟了一点,但眼圈却红的更厉害了:“阿六明明比我小,却样样赶在我前头,这让我当姐姐的面子往哪里搁?想想前几次宫廷宴会,那些老夫人老封君们,眼里都是有她没我。”

王昭仪小心翼翼的为她擦净眼泪,柔声宽慰:“你的努力陛下太后都会看在眼里的,一样是公主,差别能有多少?你该绣花绣花,该作诗作诗,过好自己的日子。不喜欢安荣,那全当看不见好了。”

不然又能如何呢?太后皇帝都是精明人,她得劝女儿收了心,千万别搞什么下作手段,要不然就真的失宠了。

四公主深深吸了口气,谢了母亲安慰。好吧好吧,我活我自己的,全当她死了。

然而,上天似乎专门跟她作对,她越不想看见安荣,安荣就越是在她面前晃悠。她不仅不会死,还活得生机勃勃花开烂漫。

你现在又不读书,跑到浣花阁干什么?

呃……其实安荣就是宫里呆腻了,打着去浣花雅阁学习的名号,到宫外溜达。神完气足精神好,眼明手快脚力强,一口气上登上百里梯不费劲,要多爽有多爽。

路过竹林坡,见一肥大竹鼠,好好嘴角勾起一个奸诈的笑,顺手操过旁边小姑娘的毽子,飞起一脚,吧唧一声,那竹鼠才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,就碎了脑袋,呜呼哀哉。

呀!小姑娘发出一声惊呼,胖胖的小圆脸满满惊愕,瞪大眼睛看着好好。

四公主眉头一皱,娇俏的面容显出些不耐,“我好气哦,但还是要保持微笑”她放下了画笔,微微皱起眉毛,嘴角勉强上扬,跟身边人议论道:“不知六妹妹这是怎么了,受了刺激以后,行事疯疯癫癫的。射猎本是怡情,上林苑里,任由你威风。这里可是浣花阁,清幽雅境,难道焚琴煮鹤?那毛茸茸的小动物犯了何错,要遭她毒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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